第二章

热。

燥热。

心口剧烈的疼痛犹在。

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

这是嫡姐的闺房。

我竟回到了替嫁的前一晚！

门外熙熙攘攘。

今日是世子和嫡姐定亲的日子。

上一世，嫡姐为了不嫁给世子，给我和公上诏下了药，又骗到她的闺房。

嫡姐回房恰巧撞见我与世子苟合。

父亲厌恶，主母辱骂，看客指指点点。

自此，嫡姐与世子的婚事作罢，而我则是被一顶小轿抬入世子府。

我名义上是丞相府的庶女，可却连婢女都不如，只因我娘亲是主母的洗脚婢。

所以，自我生下来便也是嫡姐的洗脚婢。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既得新生。

必究之。

我想起身，可身体早已在药物的作用下软烂如泥。

公上诏已行至门前，撞得门板嘎吱作响。

抬眸搜索四周，能用得上的只有头上的发簪。

我取下发簪，掀开襦裙，狠狠地刺进腿内。

疼痛和鲜血让那个我瞬间清醒，只是身体仍无气力，但好在那股燥热和渴望在减少。

与此同时，公上诏闯了进来。

暗红色的炫纹衣袍，却掩饰不住弥漫的酒气。

虽面如冠玉，俊俏无双，却带着傻笑，若是细看能发现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

上一世。

我就是被公上诏这副痴傻可怜的模样所欺骗，不得善终。

这一次，绝无可能。

公上诏扑到床边，紧紧抱住我，轻声唤我：「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姐姐，阿诏好难受……」

「姐姐，救救阿诏……」

燥热更甚。

欲望碾压理智。

此时此刻，他仿佛这世间唯一的救赎。

可我知道。

他不是救赎，而是能将人吞噬的万丈深渊。

发簪又刺入身体几分，痛意让我保持清醒。

嫡姐就要来了。

再忍一忍。

我一边哄着公上诏，一边防止他对我实施侵害。

很快，门外传来声响。

嫡姐他们来了。

一同而来的还有贺喜的宾客。

如果我没记错，还有代替宫中前来祝贺的太子殿下。

我忍着疼，利落地拔出发簪，塞到公上诏的手中。

趁他失神，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先讨点利息。

公上诏被打得一愣。

我顺势推开他，滚落下床。

上一世，嫡姐声声泣泪：「阿宝，若你喜欢世子，想当世子妃，你大可和姐姐说，姐姐必不会和你争！」

「你做出如此龌龊事，是把我们丞相府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你既与世子私定终身，我亦不能棒打鸳鸯，你我不必姐妹相争，这世子妃就让于你！」

自此，嫡姐不仅甩掉世子这个累赘，还她落得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声。

而我。

这一世，在嫡姐和主母发难前，我率先跪趴在地，哭喊道：「母亲，姐姐，他……他把我当成了姐姐，他要伤害我！」

「他强迫未遂，便拔了我头上的发簪，往我身上扎！」

嫡姐几欲开口，都被我抢了先。

「母亲，姐姐，你们可要为阿宝做主啊！」

我在众人面前撩起被鲜血浸湿的襦裙，露出被刺穿的鲜血空洞。

鲜血触目。

众人吸气。

主母怒目，厉声呵斥道：「胡闹！女子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裙露腿，这成何体统！」

「母亲赎罪！」

「纵使女儿因掀裙露腿终身无法嫁人，但今日，女儿也要揭穿忠勇侯世子的真面目，绝不会让嫡姐受半点委屈！」

「女儿怀疑，有人要毁掉嫡姐，要毁掉丞相府！」

主母和嫡姐相互对视，匆忙赶来的父亲面色难看，抬手便是一巴掌。

「胡言乱语！」

「抢了嫡姐的夫君，又在这里构陷世子，你是何居心？」

我被打翻在地。

耳朵轰鸣，口中腥甜酸涩。

原来。

陷害我与公上诏苟合的幕后黑手，不仅仅是主母和嫡姐，还有父亲，那个人人称赞的丞相大人！

我擦掉嘴角的血。

跪在地上，高声道：「父亲，母亲，阿宝今日贪嘴，偷吃了姐姐的糕点，而后便浑身无力，意识不清，这定是有人在姐姐的糕点里下毒了！」

搅浑这摊水，谁都别好过。

大家不是傻子。

痴傻世子倒在床上喊难受，庶女被下药，还是在嫡姐的房中。

稍微一想，便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丞相嫡女孙清越是京城一等一的世家贵女，要嫁给一个落魄的痴傻世子。

任谁，都心有不甘。

悔婚不嫁，受不住流言蜚语。

牺牲庶女，成本最低。

世家大族，这样的龌龊事，屡见不鲜。

只是没落在自己身上，便都想着看热闹。

这不，一直和父亲不对付的一位大人站出来道：「丞相大人，事有蹊跷，还请彻查，还两位姑娘和世子一个公道！」

「大姑娘与世子今日定亲，不日便能完婚，却在此时出了差错，正如二姑娘所言，是有人要构陷大姑娘，要构陷丞相府啊！」

父亲面色铁青。

主母面容扭曲。

嫡姐怔愣无措。

我在心底冷哼，面上不显。

而是哭着跪在太子殿下身前，哀求道：「太子殿下，我与姐姐今日皆受辱，还请殿下帮帮我们姐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