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孙子，你好大的威风

“皇长孙，请恕奴婢妄言之罪，奴婢才敢说话。”刘会揣着手，惴惴不安的道。

“刘大伴尽管说，我岂能怪你。你说了何事，我也好早做准备。”朱允炆笑道。

“应天府守备朱兴武的侄子朱长卿，敲登闻鼓状告皇长孙……”刘会不敢在说下去。

“状告我什么？”朱允炆大吃一惊，颇觉离谱。

“状告您不配立为储君……”刘会不敢再说下去。

“储君人选未定，他告的这是哪门子状？”朱允炆一头雾水。

“奴婢不知。”刘会已经忍不住有些哆嗦了。

真怕自己说多了会引火烧身。

平时出宫传达旨意，那些官员都不敢询问什么。

但是面对这些皇子皇孙，他们问了，他也不敢不说。

但是今日之事，太过离谱，他真不想多说。

“算了，别说了。我只关心状告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刘大伴，你说呢？”朱允炆穿好朝服，大步离开东宫。

“那自然是严惩不贷。”刘会说道。

“正好我最近想看凌迟处死，给他一个凌迟处死吧。”

朱允炆轻飘飘说了一句，冷漠一笑，离开东宫。

父王朱标薨逝，储君人选未定，听说皇爷爷在考虑那些皇嫡子。

他的父王是太子，正统在他这边，他身为皇长孙，皇爷爷居然还要犹豫。

为此他的心情也不好。

这人正好撞到气头上，他岂能放过。

乘小銮来到奉天殿丹墀前，一个太监放一个锦凳在地上。

朱允炆先踩太监的背，再从锦凳上下来。

昂首阔步走向奉天殿。

他心中隐隐激动。

十五岁的他，从来没有在奉天殿亲政过，因为那是储君才有的待遇。

现在皇爷爷让他亲临奉天殿审理案情，莫不是准备让他当储君？

这奉天殿将来就是他的，皇宫也是他的，整个大明天下都是他的。

这样一想朱允炆意气风发，兴冲冲的走进大殿。

当先就看到殿内一个高大的少年，带着一个同样高大的老人。

那老人还戴着纱幔，鬼鬼祟祟的，入宫觐见，却敢遮着面目，凭这一点便是大不敬。

在侍卫和太监的陪同下，朱允炆登上銮台。

但是碍于礼制，并不敢靠近龙椅。

“台下何人？”

朱允炆背着手，冷峻的喝道。

“朱长卿。”

“商籍？”朱允炆看他鞋子一黑一白，轻蔑的道。

“是。”

“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向来行事荒谬，说吧，谁指使你来的？”

“谁会指使我状告皇长孙，自然是我自己想来。”

“你告我什么？”

朱长卿看着这个得志猖狂的少年朱允炆，面无表情的道：

“告你误国误民。

“陛下正在为太子薨逝悲痛，还要为储君人选分忧，而你不过是你母妃娘家人控制的傀儡，有什么资格当储君，别说朱棣，就是朱樉继位也比你强十倍。”

“你敢说我是误国误民的傀儡？”朱允炆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准确说你连傀儡都不如，洪武帝多年教化，你丝毫没有学会什么是帝王之道。”

“大胆刁民！殿前还敢大放厥词，说些大逆不道的狂言！来人，去通知刑部侍郎，将此人押入大牢凌迟处死！夷三族！还有他这同伴，一起凌迟！”

一个殿外的侍卫跑下丹墀，往宫外刑部去了。

朱允炆第一次处死别人，说得如雷贯耳。

没有一丝紧张，全是掌控别人生死的兴奋。

一群侍卫随即上来动手拿人。

黑色纱幔下的洪武帝不慌不忙的沉声说道：“大孙子，你好大的威风！”

说着，摘下了帽子。

朱允炆吓得一哆嗦，瞪大眼睛：“皇爷爷？”

洪武三十一年的洪武帝虽然老迈，但是与洪武二十五年的朱元璋面目变化并不大。

尽管穿的不是龙袍，尽管离得有些远，朱允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卑职参见陛下！奴婢拜见陛下！”

殿内侍卫首领和几个太监纷纷跪拜。

大太监刘会更是惊诧，他一直在西宫寝殿伺候皇上，皇上让皇长孙来奉天殿审案，他才跟着过来。

他是日夜陪伴朱元璋的人，看得出眼前的朱元璋明显有些衰老，腰身佝偻。

跟皇上平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但又不能否认他不是，无论音容相貌还是那股上位者的威严气息，都说明他是皇上。

他思来想去不对劲，悄悄溜出大殿，往西宫寝殿去了。

洪武帝冷哼一声，走上銮台，堂而皇之在龙椅上坐下。

吓得朱允炆赶紧下去，站在了銮台下。

一山不容二虎，銮台就这么大，除了皇上和储君，谁也没资格站在这里。

就算是储君，那也得皇上允许才能上来。

洪武帝看了朱长卿一眼。

两人谁也不说话。

他们在等真正的朱元璋过来。

……

宫外。

徐妙锦乘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客栈门前。

马车有府上侍卫跟随，车身上也有魏国公的字样。

客栈掌柜吓一哆嗦，赶紧出来恭迎。

徐妙锦等着朱芊黛下来。

两人一见面，朱芊黛意外的道：

“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车上说吧。”

徐妙锦拉着她上车，神色担忧的道：

“你哥哥找过我了，把你托付给了徐家。”

朱芊黛心头一惊：

“他去哪了？”

徐妙锦咬咬嘴唇，摇摇头：

“他不告诉我。”

朱芊黛急得要下车：

“他肯定做傻事去了，我要去找他。”

徐妙锦拉住她：

“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先跟我回家再说，我哥会想办法的。”

两人回到家。

来到厅堂。

徐辉祖正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

看到徐妙锦进来，他脸色更加沉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

“是芊黛来了。”

朱芊黛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垂泪道：

“求魏国公救救我爹娘。”

徐辉祖道：“你爹的事我正在找人斡旋，现在糟糕的是你哥又冲去皇宫胡闹了。”

朱芊黛一惊：

“我哥去宫里了？”

徐辉祖点头：

“他要状告皇长孙，皇长孙已经命令刑部，准备把他凌迟处死，夷三族。”

洪武时期夷三族跟诛九族有很大区别，指的是父亲的所有兄弟、自己的所有兄弟和本人的所有儿子,对于家族中的女性没有任何杀害。

所以眼前的朱芊黛是不会被牵连的。

朱芊黛吓得跌坐在地，说不出一句话。

徐妙锦也黛眉紧蹙，红唇紧咬，充满担忧。

徐辉祖说道：“你爹要问斩，你哥这是病急乱投医，走投无路以命相搏去了，他真是太傻了，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

他长叹一声，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也觉得可怜。

爹娘即将问斩，哥哥又飞蛾扑火，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状告皇长孙，神仙也救不了他。

朱芊黛站起来，款款施礼，泣道：

“多谢魏国公，多谢三小姐，小女告退了。”

徐辉祖道：“你切莫着急，我待会进宫去看看，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朱芊黛道：“魏国公不用去了，朱家命运不济，我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苟活，皇长孙要杀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她一脸悲壮，坚决的走出魏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