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16
第1章
端王萧珩的白月光要回京了。
他掐着我的下巴,淡声道:“绾月,你不过是个替身,要谨守本分,知道吗?”
我柔顺应下,垂头掩饰唇角的笑意。
因为。
我的白月光,也要回京了。
1.
萧珩的眉头舒展,像是对我的识趣十分满意。
“婉悦的性子最是和善,待我与她大婚之后,便纳你进府做个侍妾,不会委屈了你。”
谢婉悦,相府千金。
也是萧珩未过门的王妃。
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三年前,谢婉悦回乡奔丧,为母守孝。
如今孝期已过。
谢婉悦回京之后,便该和萧珩大婚了。
我柔声道:“全凭王爷做主。”
萧珩的表情愈发温和,将我揽在怀里。
“三年前,你舍身救我的情义,还有这三年里无微不至的照料,我心里有数。”
我轻笑着靠在他的肩头。
心里一片冷然。
总算没有辜负,这三年的费心筹谋。
2.
我叫宋绾月,是个重生之人。
前世。
谢婉悦离京后,萧珩偶然遇见街边卖绣品的我,强行将我掳进府中。
他是天潢贵胄,我是贫民孤女。
毫无还手之力。
我认命留在萧珩身边,无名无份伺候三年。
萧珩相貌俊朗,待我也温柔。
日久天长,我动了心。
直到谢婉悦回京后,我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
萧珩温柔轻唤的,从来都不是“绾月”。
得知真相后,我跪请离开。
可素有温婉之名的谢婉悦却将我扣留在身边,做了最下等的婢女。
用尖利的金簪划烂我与她三分相似的容颜,日日折辱。
我虽满心苦楚,却也只恨自己有眼无珠,所爱非人。
后来,我一直留在王府。
萧珩夺嫡成功,荣登皇位,谢婉悦被册立为后。
我本该一生凄苦无知到死。
幸而老天有眼,让我死之前,做了个明白鬼。
谢婉悦为了折辱我,每每与萧珩欢好之时,总让我侍于帷帐外,听他们的床笫私语。
因此,我才得知萧珩上位的真相。
以及卫明焕的死因。
卫明焕是忠义候府独子,已故皇后的亲侄,是太子最强有力的倚仗。
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珩想要除掉太子,首先便是要除掉卫明焕。
于是他与谢家合谋,让卫明焕战死沙场。
知晓真相的我满心悲愤,利用职务之便,将谢婉悦寝殿之内涂满桐油。
在他们欢好之时,一把火将寝殿烧了个干净。
我与这对豺狼夫妇共丧火海。
再醒来时。
我便重生到了谢婉悦离京之日。
这一次,我主动接近萧珩,费心谋划一场刺杀,舍身为他挡刀。装作对他情深不移,百般体贴,终于令他放下戒备,从而探听到他对卫明焕的谋杀计划。
我将探听到的消息全部告知太子,并求他不要向卫明焕透露探子是我。
谢婉悦来信说要回京的当日,我也收到了太子的口信。
卫明焕大胜,即将班师回朝。
3.
“你就是阿珩找的替身?”
谢婉悦入京不到半日,匆匆盛装而来,柳眉轻竖,娇声笑道:“确实有几分似我,只是,赝品终究是赝品,不过是聊以慰藉的玩意儿罢了。我既已回京,阿珩身边,自是没有你的位置了。”
我心中冷笑。
上一世,谢婉悦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如今急忙赶来***,正说明,我令她有了危机感。
面上柔和恭敬,我不动声色地道:“妾蒲柳之质,如何能与谢小姐相比。幸得殿下垂爱,许妾以侍妾之位陪伴在侧,日后定当谨守本分,伺候好王爷和王妃。”
谢婉悦面色陡然生寒,盛气凌人地扇了我一巴掌。
“***,凭你也想入端王府的大门?”
我顺势倒地,嘴角流着血丝,凄然看向门口。
萧珩表情冷淡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我的脸,落在谢婉悦身上。
谢婉悦神色闪过一抹慌张,随即泫然欲泣道:“阿珩,我只是想来见见传闻里被你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谁知她竟出言不逊,说你已厌弃我,会娶她为王妃,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她一下。”
我没有辩解。
萧珩轻柔地执起谢婉悦打我的那只手,温言道:“我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是了。手心都红了,疼不疼?我为你上药。”
谢婉悦神色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而后和萧珩相携离开。
看背影,像极了情意深重的一对璧人。
只可惜,也只是“像”而已,终究不是。
前世,萧珩登基不久,便广纳后宫。
更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他和心腹太监的谈话。
“谢家自恃有从龙之功,多次联合朝臣反对朕欲推行的法令,如此下去,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谢氏的天下?朕着实难忍!”
“若是皇后这一胎是男婴,只怕这天下就要改姓谢了。”
我听见这话的第二天。
怀孕三月的谢婉悦便意外落了胎,且因为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
若非我纵火与二人同归于尽,只怕不久后,谢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4.
入夜。
我对镜上药。
萧珩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接过我手中的药膏,轻柔地擦在我红肿的脸上。
“疼不疼?”
我摇头,红肿的侧脸贴在萧珩的掌心。
“不疼。”
萧珩轻叹,将我搂入怀中:“你总是如此贴心。”
我柔声道:“谢姑娘刚刚回京,王爷该多陪她才是。”
萧珩轻抚我的脸颊,道:“我与婉悦尚未成亲,夜里不宜私会。”
顿了顿,他又道:“这些时日,若是婉悦对你有何不满之处,你切莫与她争执。能避则避,便是受些委屈,也必须忍下。我与她自幼相伴,终究情意非常。”
我应声垂眸,掩下眼中嘲讽笑意。
自幼相伴是真,情意非常却不见得。
所图的,也不过是谢家的支持罢了。
5.
虽还未大婚,但谢婉悦出入王府,已然有主母之势。
她不曾再找我的麻烦,只是令我跟在她和萧珩身边当近身侍婢。
每每我在之时,她总是会故意与萧珩靠得极近。
谈诗论画,下棋品茶,甚至旁若无人地亲吻。
我立于其侧,装出一副心伤的样子。
两人衣衫半褪之时,府中幕僚来找萧珩议事。
萧珩搂着谢婉悦轻哄,而后穿衣离开,临走之时目光对我相视。
我忍泪浅笑,看见了他眼中的些许心疼。
“过来替我梳发。”谢婉悦发髻散乱。
我低眉靠近,替她梳好京中时兴的发髻。
谢婉悦冷眼从镜中看我:“我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你猜,若是我与王爷提议将你赐死,他可会应我?”
我装作满面惶恐,跪伏在地:“求姑娘饶命。”
谢婉悦轻抚鬓角,柔美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三日之内,你自请离府,我便饶你一命。”
即便谢婉悦不说,我也准备要离府了。
卫明焕已安然在回京路上,太子手里有我这么多年收集的情报,对萧珩的阴谋早有防备。
我已做完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的,便是太子与萧珩的对决了。
只是贸然离开,怕萧珩起疑。
如今谢婉悦主动把契机递过来。
我自然得接着。
连行李都没收拾,我直接出了王府。
有了谢婉悦的命令,无人阻拦,也无人将此事报知萧珩。
等到萧珩忙完政务,发现我离开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6.
我在京中最高的茶楼里,靠窗而坐,目光向下看。
王师凯旋,万人空巷相迎。
为首的俊俏郎君,骑着高头大马,白衣银铠,英姿飒爽。
无数手帕香囊往他身上砸,而他目不斜视,郎心如铁。
征战数年,卫明焕身上沾染了冷肃杀伐之气,眉目也深刻成熟许多,不再似我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我与他,加上前世,已七年未见。
7.
父亲早亡,母亲一人靠着缝补衣服赚来的钱将我养大。
我大了些后,便和母亲一起缝补衣服,赚的钱买了丝线底布,做些绣品卖出去。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可母亲却病倒了。
我十三岁那年,母亲病逝。
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我连像样的棺木都买不起,只能卖身葬母。
我一身孝服跪在街边,来问价的多是纨绔公子,言语轻薄。
我一再说只肯做杂役,有一纨绔子却痴缠,要买我做通房丫头。
我拒绝之后,他竟直接拉扯我,要将我强掳进府。
这时,卫明焕路过,将那纨绔子打了个落花流水。
他解下腰间的锦囊赠予我,温声道:“这里有一些碎银子,安葬好你母亲之后,应该还够你做些小生意。”
我含泪朝他磕头,唤他恩公。
安葬过母亲之后,我在街边支了个小摊子卖绣品。
赚来的钱大半用来买上好的丝线和布匹,有时做衣裳,有时做鞋袜,然后送给卫明焕。
我知侯府不缺我这个绣娘,只是大恩无以为报。
我从未有过痴想,只觉得每日卫明焕从街边路过时,能对我一笑,说上几句话,便知足了。
直到三年前,边疆大乱,忠义候为国捐躯。
年仅十五岁的卫明焕袭爵,披甲上了战场。
这一去,再无归期。
我擦掉眼角的泪,含笑看着卫明焕的脸。
幸而这一世,他活着回来了。
我解下腰间珍藏许久的锦囊,是当年他给我银子时赠予我的。
卫明焕路过时,我将锦囊往楼下一扔。
他似有所感,忽而抬头,正好与我对视。
然后于无数纷飞的香囊绣帕之中,准确无误地抓住我扔的锦囊,对我粲然一笑。
8.
“月娘。”
我心下一惊,循声回头,看见满脸疲色的萧珩。